■騫仲康
鍋莊原出古典的社群:戈措。戈是圓。措是聚落,具體指村寨或團伙。木雅戈措,牦牛種姓人氏的古典聚落體,唐蕃時代以前,屬次生古典公社??刀ㄥ伹f倚重茶道。到民國初,康定成為全國三大商埠之一。
鍋莊原出古典的圓融社區(qū)社群社體:戈措。戈是圓,形而上、形而下齊涵。措是聚落,具體了可以是后期的村寨或團伙。瀘定橋碑記“鍋莊木鴉”即木雅戈措。另,白蘭的“巴狼戈宗”,黨項的“董夏戈嶺”,以及達鄔“戈依”,桑艾“戈巴”,皆同出一轍。這樣的境界又有嶺、寧或林、凌之謂,是境屬閾,似邦如國,又不竟然。木雅貢嶺、榆林,白蘭丁零、忒寧,黨項戈嶺、充林,這一切,都還留在歷史尾巴上,讓康巴人境盡成勝景。在康巴以北安多以南,格薩爾的“花花大嶺”, 怕也就是若干戈措、部落、土邦聯(lián)盟這樣一份似國非國的閾域了?;◣X花在木雅彌兀、白蘭巴拉、黨項董夏,各氏紛呈。大嶺大在上中下三部合構(gòu)。文化本來就是看不咋見,摸不咋著的非物質(zhì)現(xiàn)象,物質(zhì)文化只是其表征。以“唯物”直觀康巴文化,不作辯證,難怪淺薄。
由此,就又想起被漢帝嘲作自大的“夜郎”,它本來也是原初的民主公社共盟體,因盟而大,大在人境民生,而非疆土領(lǐng)域,大于漢以前的東周各列國。這在南夷眾氏族中,叫“乜瑯”、“曄閬”或“冪廊”,是盟會,是議制,偏不是國度。夜郎自大,有其理由,理由客觀。木雅戈措也一樣,被小看了是木里鄉(xiāng)會,大看了,是牦牛國。
木雅戈措,牦牛種姓人氏的古典聚落體,唐蕃時代以前,屬次生古典公社。有元以來雖受朝廷羈縻,卻以其俗柔其人,因而得以常葆戈措的圓融人文本質(zhì)。
世居貢嘎色烏絨的木雅王者稱甲波,實為眾戈措“措本”中的盟主。號鐵鼻甲拉,房名降澤,有元以來世襲土司。明朝末年因蒙古與第巴涉康,木雅戈措受挫,土司被殺,土婦落難躲入達朵,建寨于朱日崗,是色朵衙門。隨同麾下十三位措本及眾“戈格措娃”遺民,持貢于衙下,安家落戶,是為康定鍋莊前身。繼爾,常駐爐城的噶夏代辦及霍爾貴族,盡叫成鍋莊,衍四十八家。最后,幺店子、倉房也算,已然六十多家不止。
甲拉降澤駐達折朵,時值漢藏貿(mào)易中心由碉門崖州西移至此,又,設(shè)打箭爐行政廳。康定鍋莊家逞其措本東道主優(yōu)勢,著手主持官民雙邊絡(luò)合交際,紛紛做上了商業(yè)服務(wù)及接洽的活兒,收受“退頭”傭金。兼職宿客、槽馬、棧貨,如魚得水。成陣勢了,興為康定鍋莊業(yè)。新興的鍋莊業(yè)本質(zhì)是一份生業(yè),卻不直接投資經(jīng)商,實屬因襲古老木雅戈措傳統(tǒng)。本來,一個鍋莊出于一個老戈措,故業(yè)務(wù)也因此相對獨立,各有固定客戶,各有長便生意。遇急卻也相互幫襯,毫不保留,珍惜木雅戈措那舊時緣份哩。
到民國初,康定成為全國三大商埠之一,興旺碼頭。鍋莊業(yè)得天時地利人和之獨厚。所謂機遇巧口岸好人氣旺,讓康定鍋莊的社會影響,超過了木雅戈措的歷史影響??刀ㄥ伹f領(lǐng)頭的不是甲拉是瓦拉。元末蒙古軍驛留守瓦斯焦家族,先于甲拉入爐,駐址于上部天路當(dāng)口始點,達渚口,與甲拉成親家,即為瓦拉。瓦拉是四大鍋莊之首,八大鍋莊正梁。
康定鍋莊倚重茶道,茶道是官道,所輸之茶為大路茶。川蜀經(jīng)康定入蕃之茶,為邊茶。這茶道不說百條,也有十幾條主道。涼、洮、松、茂各路,以茶易馬,嶲、會、劍、維各路,以騾馬馱茶。唯有邛、雅路,向西輸茶往東輸藥,一路牦牛馱運接替人力背運,襲古牦牛道、零關(guān)道,殊勝。西北部偈家西道堂,西南部勒布房東制,盡屬做茶道上營生的,唯康定鍋莊獨占上風(fēng)。與甘肅客、云南邦、邦達昌、嘉州舫盡有關(guān)系。
康定鍋莊遭多次地震,改番民石碉為木樓圈圍的四合大院,走馬轉(zhuǎn)閣煞是氣派。鍋莊是阿佳的大院,由阿佳經(jīng)營。最后的阿佳木秋云,是人民政府女干部們的良友。當(dāng)年各鍋莊依靠“內(nèi)家女子”做事。阿佳們跑街串門,出頭露面,能干得體。以至于從鍋莊頭到城門關(guān)的茶甄搬運,也是內(nèi)家女子些下力,成康定鍋莊一份人文大觀。
安覺寺背后那家鍋莊叫大院壩鍋莊,比他家院壩面積大的鍋莊多,然而,這家鍋莊大在名頭。樓棧上,貴賓常年留房間,一住半年,一空半年。樓棧下,茶甄成垛碼齊,來不及縫包。院壩邊內(nèi)家女子些忙不停手腳,四季有活。爐客老陜與之交道,生意興隆。
就此心想,康定鍋莊耳熟能詳,木雅戈措怎能讓其湮沒于史間。